陷落夏至第1章 破镜重圆的戏码在线免费阅读
“房子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大，使他显得很大的是阴影、对称、镜子、漫长的岁月、我的不熟悉、孤寂。——《死亡与指南针》
19岁的时候，林知岁扭扭捏捏又大言不惭地堵住裴净抒，像只高傲的天鹅又像是稚气未脱的孩童，说要让裴净抒当他男朋友。
20岁的时候，林知岁在朋友的聚会上拽着裴净抒跌进泳池，还没回家就感冒了。
同一年的夏至日，林知岁跟裴净抒提分手。
20岁到27岁这段日子里，林知岁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过的，反正一日三餐、一年四季，和以往也没什么不同。
27岁，在冬季的第一场大雪来临的时候，和漫天白雪一同出现的，还有那个断了联系的人。
“是我甩的他，裴净抒才是被我甩掉的那个。
这句话林知岁说了很多次，淡漠的、无语的、气急的、愤怒的……
八卦或许是写在人类基因深处的东西，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算是让身边不少人大跌眼镜，但分手似乎也是意料之外的事。
这世上许多人都迎来了破镜重圆的戏码，偶尔，林知岁也在想
会不会有一天，他也会被上帝挑中，在某个极其普通的下午，或许转角迎面走来的人里就有裴净抒呢？
结果并没有，直到第四年他终于放弃这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没关系，他这样对自己说，只不过是有了一个对不住的人罢了，只要他不去想，终有一天，那个人就会成为彻彻底底的过去式。
他记得曾几何时在某个公众号上看到一句话，说“遗忘是人类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，林知岁对此深信不疑。
譬如，现在他的妈妈——林秀生女生，正在餐桌上讲起的他小学的时候考试没考好这件事。
他当时9岁，正是爱玩闹的年纪。
那时他们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是个很严厉的人，让林知岁在冰天雪地里脱掉鞋子站了半个小时，最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，脚被冻伤了。
后来这件事情被一些亲戚朋友拿出来说，他们往往讲得绘声绘色，言语中不乏对老师体罚学生的做法颇有微词。
但林知岁已经不太记得这件事了，即使妈妈说他那时候哭得很惨，上药的时候不许医生近身，看到针管就嚎啕大哭。
后来怎么样了呢？
“我们谁劝都不管用，吵着闹着要回家，后来还是你裴叔叔带着小净哥哥来医院看你，吃了小净的糖才肯上药。
林秀生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捂着嘴笑，她盛了碗汤递到林知岁跟前儿问他，“你还记不记得你的眼泪鼻涕弄了净抒一身，拽着人家的胳膊不放？
林秀生说得对，裴净抒比他大两岁，小时候他是很爱哭，也很黏着裴净抒，但是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？
林知岁喝汤的动作一顿，心上似乎有几只蚂蚁在爬似的，他敛了敛心绪，淡淡地回“不记得了，小时候的事儿哪能记那么清楚？
林秀生又喃喃自语着念叨，说，“小净这孩子，什么时候回家来呢？
这话她经常说，每次林知岁都安安静静的，不搭腔，但他也很想知道，裴净抒什么时候回家来呢？
他的阿抒什么时候能再见一面呢？
碗里的汤也没了味道，林知岁把它放下，任由东西逐渐冷却，再没动过汤勺。
他爸还在医院，不是什么大病，就是上了年纪腰椎不好，虽不是重病症却也没法一时两刻之间就好起来。
林知岁潦草吃了几口，便拿了围巾，一边戴一边跟他妈说，“妈，我先去医院看看我爸，别又趁我不在抽烟了。
林秀生从厨房里取出饭盒，拢了拢散开的头发，“好，你把这个拿着。
是红包，还是两份，一份是他的，一份是给裴净抒的。
林女士是很喜欢裴净抒的，从小到大都这样。
人都不回来还给他准备红包干什么？
他莫名有些烦躁，看着眼前刺眼的大红色愈发生气，但他不会在他妈妈面前表现出来，接过来之后应了句“嗯就要出门。
刚出门就遇上秦书白从车上下来，穿着黑色大衣围着米色围巾，关上车门，冲他招了招手。
林知岁站在原地没动，脸上表情也淡淡的，他把空着的一只手装进衣服口袋儿，跟人打招呼。
“书白哥。
秦书白问他是不是要去医院，他点点头，“给我爸送饭，医院附近那些他吃不惯。
面前的人刚从公司回来，扬起手里的钥匙，提出要送他。
林知岁原本想说不用了，但看了看时间，又扫到手里的饭盒，最终跟他上了车，刚坐到副驾驶上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，视线扫到窗外便利店玻璃后的一个身影，所有的动作都在瞬间按下暂停键。
林知岁唇瓣动了动，想说些什么却无法发出声音，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，以为自己看错了，死死握着手里的安全带，一动不动。
秦书白正要发动车，钥匙扭动的同时，玻璃窗后面的人似有预感地抬起眼睛朝这边看过来，隔着两层玻璃和一条街的距离，没管纷纷扬扬的飘雪，跨越了7年的空白和对彼此的一无所知。
他真的和裴净抒重逢了。
但在车离开原地之前，裴净抒已经完成了收起手机和放在一旁的眼镜、从座位上站起来、到收银处结账这一列动作。
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看到了一个不曾相识的陌生人，转眼就会忘记。
秦书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，直到开出去一段距离才发现林知岁的不对劲，他沉默着低头，脸色略有苍白，唇缝紧抿成一条直线，眼睫有些颤动。
“知岁？知岁？你是不舒服还是怎么了？
耳边传来有些遥远的声音，林知岁迟缓地思考几秒，扭头对上秦书白担忧的表情，随即呆滞地回答。
“没有，可能晕车了。
秦书白盯着他看了几秒，最终还是没说什么。
林知岁不晕车的。
林知岁忽然有些犯恶心，脖子缩在围巾里，或许是密闭的空间里气味有些难以散开才会这样，他尝试闭起眼睛，但就算这样眼前还是会浮现出刚才那一幕。
他和裴净抒对视的那一秒，极其短暂，极其深刻。
他是不是长高了许多？
肩也宽了不少。
眼镜的度数又涨了吗？他以前的眼镜框还是银色的，什么时候又换成了茶色？
耳骨的那颗痣还在不在？
……
闭着眼睛他想了很多，但最后林知岁终于觉察出不对劲，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？
不耐烦地皱起眉头，他现在充其量就是裴净抒的前任，鬼知道他这几年是不是已经交了新的男朋友，说不定人家早就有了新欢，正浓情蜜意着。
他何必要去想这些？
“到了。秦书白的声音适时响起。
他直起身子的时候看到对方伸出手要试探他的体温，林知岁躲开了，匆忙说了句谢谢便打开车门。
他的身形有些单薄，但走路时却昂首挺胸，身姿极好，秦书白看着他走远，那人没一会儿进了医院大门。
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声气，掉头回家。
果然，他刚进病房的时候就看到陈槐在伸手够床头柜的抽屉，想来里面放着烟吧，林知岁刚松开没一会儿的眉头又拧起来，快步走过去，放下食盒问自家老爸“又想抽烟了？
陈槐倒是没一点儿被抓包的自觉，手撑着床铺要坐起来，林知岁又赶忙去扶他。
“解解馋，就抽一根，不，就一口。他伸出一根手指跟儿子保证。
林知岁把烟从抽屉里拿出来，当着陈槐的面装进自己的上衣口袋儿里，表达着无声的拒绝，他爸虽然失望但也没说什么，在林知岁的监督下开始吃饭。
寂静无声的夜晚，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，忽然想起曾经在朋友的书架上看到过的一本书，《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》，那时他只觉得这本书的名字很有趣，随手一翻，看到一句如今想来依旧记忆深刻的话
“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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